“澄江净如练”

偶然看到罗周名叫《小谢》的小说，很是喜欢。拿给姚蓓看，隔日她msn的名字便改作了“一生低首谢宣城”。我问她何故，她便答：我喜欢这种谦让的傲气。
这诗是李白的。
奇怪不是么，这是李白，“我本楚狂人”的李白，“仰天大笑出门去”的李白，他是出了名的眼高于顶，放浪不羁，也因此半生潦倒——安能摧眉折腰侍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唯独对这位谢宣称，他却要“低首一生”。于是终其一生，李白写了许多诗给他，除了比较出名的“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脚蹬谢公屐，身登青云梯”，还有“谁念北楼上，临风怀谢公”，甚至要“宅近青山同谢公”……
谢公宣城，名谢眺，字玄晖，南朝诗人，宣城今在安徽，谢眺曾任过该地太守。
如今人们提起他，一定要说，这个谢眺，曾有个名头比他大很多很多的fans，名叫李白。他在世时和百年后名气皆不算响，诗词上的成就也比不得与他同族的“大谢”谢灵运，才女谢道韫。然李白唯独迷上了他，乃至曾买舟西上，专门跑去宣城，在那里一住就是三年——只是为了寻访小谢故地而已。
我也曾做过在北京的时候专门跑去米市大街看袁崇焕冢，在南京的时候去梅花山看孙权墓，苏州的时候去找那棵传说中周瑜手植的柏树，在伦敦看狄更斯故居，在Glasgow找Mackintosh的建筑……之类许多拜偶像的事，我也想去巴黎的美术馆街看看王尔德死的地方，去莱比锡的音乐学院只为了门德尔松，可你若问我肯不肯在庐江住上三年因为那是周瑜故里，我定会一口回绝，哪怕我对三国对周瑜的花痴程度可鉴日月。
所以当听说李白在宣城住了三年的时候，着实在是怔了一下。
他自然是孤独的，所以他会说“拔剑四顾心茫然”。可他自然有选择不孤独的权利，他爱孟夫子，他有好友汪伦，他还有一个忠实的粉丝杜甫，然他毫不理会，专心做谢眺的门下走狗，写着那些诗，用近乎谄媚的口气诉说着对他的崇拜和向往，让人几乎有些怀疑起他是否营造这一场孤独。“余霞散成绮，澄江净如练”，这是谢眺的名句，于是李白在《金陵城西楼月下吟》里悲凉的说：“解道澄江净如练，令人长忆谢玄晖”。
噫，诗仙也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