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拈花

有一个年轻人,站在长安的街头,看见执金吾的车骑盛大壮观,威风凛凛的驶过街市。年轻人暗暗对自己说: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 人群里有另个年轻人,惊诧于车骑的豪华,暗暗对自己说:就是剥削阶级,有一天要消灭它……

Thursday, November 17, 2005

迷香引



燃薰香!备兰汤!设盛宴!传鼓乐!
咦,看这架势似乎是要教主出巡?
话说娜娜小姐上周来伦敦,送了个漂亮的bodyshop oil burners给我。俺一介土人,务实懒惰,对精油、香薰、对月怀古这类风雅奢靡的物事所尝甚少,冷不丁看见这么一个薰香台,感觉估计跟布衣客看见长信宫灯差不多。

于是今天,我老人家自健身房游泳归来,趴在电脑前摇头晃脑的听着Il Divo的新专辑,便忽然想起它来,遂赶忙素手焚香,用什么oil好呢?柠檬的太提神醒脑,烟草花的太腐败媚行,最后用了几滴玫瑰的,吧嗒吧嗒,俺心想,这时候要是一手擎了红酒,一手拿了cheese,那可就奢侈了。

很久以前写的小小说,名字就叫薰香。篇幅短,文笔也稚嫩的很,贴出来大家看着玩,要笑就随便笑去吧,反正俺也看不见,不过要知道,俺也曾是有过那样的青葱岁月的啊~~~~(请让我自恋>_<~)

不过说真的,今儿的月亮,还挺圆的呢。

《薰香》
“来是空言去绝纵,月斜楼上五更钟,梦为远别啼难断,书被催成墨未浓……”正旦终于在一片锣鼓丝竹声中登场了,底下是阵阵叫好之声。我轻轻起身,挤过人群,出了戏楼子。已近天亮,星光惨淡,晓风拂面。舒了一口气,将刚才的嘈杂抛在脑后。   

踏上回家的石拱桥,汉白玉的扶栏斑驳而苍凉,扫街的人婆娑的舞着竹枝笤帚,“沙沙”之声不绝于耳。桥下是一带碧水,泛着冥冥的薄雾,从前那些粉金饰玉的宫舫本可顺此流而下一直到京西的园林,然而自从隆裕太后宣诏永不游幸颐和园后,宫舫便绝了迹。如今罕有一叶扁舟悄然经过,橹声咿咿,水光潋滟,只留下一缕青波。   

下了桥是一条静辟而弥朦的小街,迎面一个牌楼,金漆都已剥落,上面贤啊孝啊的不甚清楚。两侧是红墙琉璃瓦,店铺都尚闭门,街上更是悄无一人,连更夫亦不可见。独自一人的脚步扣在这沾濡了些许露水的的青石板上,我竟恍如隔世。穿过这条小街便对着一条更为狭长的胡同,两边的人家都已纷纷起来了,掌灯,提水,做饭……各种声响渐传,这是北京城另一个醉梦的清晨。我的家就在这条巷子的深处,从东南角门进去,使唤丫头殷勤的拭去了我肩头的露水:“爷,回来啦您,昨儿个夜里的戏可好看的?”我点头说是,她便笑靥地用绢子掸掉我裤脚上的灰尘,我也不停下,踱步向厢房走去,绕过廊子,我妻子正靠在门扉上,淡淡倦倦道:“熬了小米粥,喝一碗吧。”她的翠玉耳环俏皮的颤悠,映的脸颊都透着绿色的光晕。我摇头:“不了,我先睡一觉,起来再吃。”她便替我掀起门帘。进了屋,倒头便睡,檀木的床有淡淡的薰香味。   

恍恍惚惚的当儿,戏声悠扬传来,我猛然惊醒,环顾四下,才发现都只是黄粱一梦,倾耳一听,是妻又在院里唱她的小调,我掀门帘出去,她长袖曼舞煞是好看。她见我出来,忙止了唱白微笑道:“熬了小米粥,等你喝呢。”我怔了一下,随即道:“昨儿个夜里我梦见看了一宿的戏,破晓才回来。”她一愣,笑道:“夜里看戏?还看了一宿?我看呐,你是想着下江南想出魔障来了……”我也笑了:“最近总是睡不好的。”她便止了笑,盈盈的望着我:“你最近,也太忙了点。”我摇头:“时局动荡。”她便面露愠色:“再动荡也还是先保全自己的要紧!我跟爹说了,你那个报馆还是不要做了,谋份正经差事得好,何况……这个家也还是要支撑的。”“国难当前,哪儿有心思想这些琐事。”我不耐烦的打断她。“百无一用是书生,你这又何苦。”她咬咬嘴唇,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放眼天下,生灵涂炭,如今枉活世上有心杀敌却报国无门……”我压低声音:“半个月前南京已经成立了民国政府,京里面也不会远了。”   
妻的眼里晃过一丝紧张,随后竟淡淡的说:“我知道你是同盟会的。”我愕然,她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转过身去,故作轻描淡写的说:“我知道志当高远,可你最近太辛苦了,这样不好,很伤身体的。”我愣了,不知说什么好,我猜她哭了,之前准备的那一套话已经我也已经几乎不忍开口:“今晚,我是要去办一件重要的事情。”她一愣,没有转头,我继而说:“我,我这次是抱着必死之心去的,也许,也许会……。”她慢慢的转过身,有点懵了,竟忘了问我要去做什么,她的眼泪一滴接着一滴的掉下来,我不敢开口,只是伸出手去擦掉她下巴上挂着的那颗。半晌,她才噙着泪水一字一句地说:“你去吧,你不会死——我等你回来。”   
有人扣响了大门,我听见使唤丫头应和。“要走了?”妻紧紧地盯着我,我点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这么快……”,她怔了一下,又努力挤出一丝微笑荡在唇边:“不吃饭就走吗,至少,也要把粥喝了吧……”我打断她,一把揽过她来,她的头深埋在我怀里,全身都在颤栗,泪水湿濡了我的肩膀。我最终推开了她,转身迈着决绝的步伐逃走,没有回头,逃离了,她的眼神。那一天,是西历一九一一年一月十六日,我最终没有告诉妻,那天我是被派去刺杀袁世凯的——可是,我没有成功。子弹瞬间打穿了我的胸腔,我慢慢的倒了下去,却仿佛看见妻倚在门扉,翠玉耳环在面颊上晕出光圈来。随后是炮声隆隆,天地玄黄。   
                 
慌乱中我又一次惊醒,顿时坐了起来,正午阳光,燥热逼人,满头是汗,耳畔电话还在聒噪着,我却在回忆哪个是梦,哪个是梦里的梦。最近大概是忙着赶稿子,我也太累了。半晌,我拿起电话,顺势又倒回了床上,我把头埋在枕头里,而在听筒的那头,幽幽传来一个女声,凄弥而空灵:“2月12日清帝就退位了,可是,为什么今天你还不回来……”   
淡淡的,我仿佛身上还余了薰香。

7 Comments:

  • At 11/17/2005 10:09 pm, Anonymous Anonymous said…

    最后很有悬疑小说的味道嘛。
    不知怎么我想起那个
    吾今以此书与汝永别矣!吾作此书时,尚为世中一人;汝看此书时,吾已成为阴间一鬼。

     
  • At 11/19/2005 8:46 am, Anonymous Anonymous said…

    先顶一个,明天来好好看~
    have a nice weekend

    qing

     
  • At 11/20/2005 10:43 am, Anonymous Anonymous said…

    刺杀袁世凯的为什么我只记得一个汪精卫,汗一个。

     
  • At 11/22/2005 1:41 pm, Blogger 鹤渡 said…

    冰人儿,汪精卫刺杀的不是袁世凯,他当时是想暗杀溥仪逮不到机会,于是决定杀肃亲王,大概是在预备立宪以前。不过他的那个“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简直是惊心动魄的帅啊,以至于日后俺一直不肯相信他会卖国求荣,唉……

     
  • At 11/22/2005 3:00 pm, Anonymous Anonymous said…

    原来是这样,看过他的照片,也是蛮帅的。一下会变这么大,也是很奇怪的,大概在他自己看来也不是要卖国求荣吧,或许只是给了自己一个错误的理由。

     
  • At 11/23/2005 1:42 pm, Blogger 鹤渡 said…

    冰人儿,关于汪精卫,我找了这个给你看,不过历史人物,是非黑白,谁能知道个全部呢,参考一下就好了。

    http://www.edubridge.com/erxiantang/library/wangjingwei_linsiyun.htm,名叫“真实的汪精卫”,寒一个。。

     
  • At 11/24/2005 10:53 pm, Anonymous Anonymous said…

    谢谢鹤渡~看了头尾,好长。不过那个链接不全,还好没什么不能goog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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