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拈花

有一个年轻人,站在长安的街头,看见执金吾的车骑盛大壮观,威风凛凛的驶过街市。年轻人暗暗对自己说: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 人群里有另个年轻人,惊诧于车骑的豪华,暗暗对自己说:就是剥削阶级,有一天要消灭它……

Wednesday, September 27, 2006

冬儿(小说)

Wednesday, August 02, 2006 #
冬儿(小说)
我打赌无论你生在哪儿,自小学起周围一定会出现这样的女孩子:她们大都是漂亮的,眉眼清晰浓烈,身材发育的也早,我们一个个还在丑陋的运动款校服里懵懂年少时,她们已曲线玲珑毕露,口齿泼辣伶俐,笑容魅惑迷人,眼睛也是烁烁有神,只是成绩大都不怎么过得去。她们爱打扮会穿衣,也许是你周遭第一个涂红嘴唇儿戴金项链儿烫头发穿高跟鞋抹香水儿……的同龄人,她们生而与流言俱来,背负着若有若无的轻浮名声,也惹来大大小小一些麻烦,却未曾因此收敛,她们的出现,仿佛茫茫草原上未开化的绵羊群里的一只狐狸。她们夭夭而来,匆匆而去,日后你年岁渐大,兀自成长,也开始学着芬芳与美丽,身边的人都如你一样按部就班有条有理的打拼生活,和她们的圈子并没什么交集,但她们像风一样出现过,后来又吹向了哪里。
冬儿就是这样一个女孩儿,不过我遇到她的时候,已经是在大学了。
毫无疑问冬儿是整个班里我第一个留下印象的女生,燥热的北京夏天,她穿了件低胸的黑色紧身上衣,同色系的喇叭长裤,她不瘦,但身材高挑圆润,一头卷发披散腰际,手腕颈上耳鬓也都是环佩铿锵,冬儿的妆化得并不浓,但她的眉毛很深,她有一双东方人少有的大眼睛,宛若秋水。
很快,关于冬儿的流言就开始在周遭浮现了,有人说别看她换衣服那么勤,恨不得上午一件下午一件,其实都是从“官园”之类的地方批来的,几块钱一件儿;有人说下课后有个男的开车把冬儿接走了,并且那人还不是她爸;有人说冬儿深夜爬窗户回到宿舍,她还曾经夜不归宿……同寝室有个mm和冬儿是高中同学,来自同一个古老而质朴的内地省城,“她高中时候就内样啦,学校不让穿薄露透紧她偏穿薄露透紧,惹得教导主任每天在校门口盯她!”天晓得,薄!露!透!紧!哪个强人总结出来的。
就这样,我认识了冬儿。那以后,我时常在宿舍楼里见到她,每次都是微笑着彼此打个招呼,或者顶多顶多称赞一下衣服项链鞋子好看而已。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大一下学期的军训,冬儿站我旁边儿。
直到这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冬儿的身高和我一样,还不足一米六五,我一直以为她在172上下,只是因为她永远穿着高跟鞋;直到这时候我才知道,冬儿是个大饼脸,平日里披散下来的卷发遮住了她宽宽的下颌骨,而现在头发高高束在军帽下,暴露了她的缺点;我还知道了没有粉底遮盖她的皮肤有点粗糙,没涂指甲油她的手指粗粗短短不太好看,唯一不变的,是那双顾盼生辉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宛若流光。
起初我们很少交谈,顶多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几句天,当时我正在琢磨着该怎么装病逃避受训,并渐渐的开始不去食堂吃饭,而是躲在营房一边看小说听音乐一边啃饼干,因为地处军管区,广播的信号受到很大干扰,常听得那档古典音乐节目音效很差,我就幻想自己身在1942年的阿姆斯特丹。我妈在我的背包里塞了一个手机,虽然这属于军训违禁品,我还在脖子上带了条细细的铂金项链,当然这似乎也违禁,不过我都想好了,如果有人问,我就指着项坠上小小的十字说,介个是我的宗教信仰。当然你知道的,我并不信教,我只是有点厌恶军训。
冬儿有天晚上熄灯前来找我,很不好意思的借手机,我以为她是想家,但她说,是打给男朋友。冬儿很想念她男友以及在一起的时光,后来那几天,她甚至用圆珠笔在手臂上轻轻的写了那个男生的名字,是很普通的两个字,普通到过目即忘。她这个表现让我有点吃惊,因为这股痴情完全不符合我脑海中“她们那一类女生”会做出来的事儿,她们不都是目下无尘,把男友视为装饰品的嘛~~冬儿后来又陆续跟我借过几次手机,我们渐渐熟络起来,有时候我会对她说:“冬儿,下午我们偷偷的别去训练了,躲在宿舍看书吧!”可惜每次她都瞪大眼睛抬起头:“那哪儿成啊,被发现了怎么办,我可不敢。”说真的,这一点也让我怀疑起,她究竟是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一类女生”。
初夏的北京阳光仿佛格外毒辣,风沙不留情面打在脸上,每天训练结束后,回到营地洗脸,都能洗下满掌心的沙子,冬儿在旁边的一个水龙头下笑着说:没事儿,就当磨沙了。后来我的脸上因为缺水而泛起了淡淡的皱纹,冬儿又说:咦,青春期还没过完,更年期就来啦?
更年期没来,来势汹涌的是皮肤过敏。我彻底变成猪头,发红脱皮干裂浮肿……随队校医发了我一管同仁堂软胶,让我每天早晚按时涂抹,大量饮水,避免日晒。药膏是深深的棕色,涂上以后效果非常骇人,被取消了受训的我,靠在空荡荡的宿舍尽头我那张小床上,翘着腿儿一边啃饼干一边幻想,这次我成了阁楼里的罗切斯特夫人。但我仍需参加每晚的拉歌——虽然傍晚时分斜阳西下,我这样一张怪脸出去吓人,是很不厚道的。我很有公德心,于是唱歌的时候,我通常都在低着头,小声地和冬儿聊天,或者哼些时下流行的曲子。冬儿喜欢唱一首歌,总在唱那么一两句,没有我你怎么办,你的泪水谁为你擦干……
最后那几日轮到我们连队值夜,我和冬儿搭伴,挑了那一夜最后一班岗,破晓的时候有传说中的鱼肚白悄悄泛起,空气很好,天气也很好,一切都很好,像春天一样。
军训结束了。
日子照样的过,不,不是你想得那样,我们没有因此成为形影不离的好友,我们仍没什么交集。她并没有如约的带我去酒吧——某个军训的晚上,她曾哼着歌问我去没去过酒吧,舞厅,夜市……我摇头,她便带着拯救世人的严肃神情郑重的说,回去以后带我见识见识,我便做出遇到救世主的严肃神情郑重的点头,然后我们就哈哈大笑,显得那么无聊。
未来的几年里,我只是偶尔才跑去她的宿舍跟她聊聊天,或是她跑来找我。周末只要不出意外我都会回家呆上整整两天,我们从没有一起出去玩过,逛街、泡吧,上自习,全没有。记得有一次快熄灯时她突然来敲门,脸红得发烫发亮关公一样,手中捧着大束黑红黑红的玫瑰花,神情激动而亢奋,宿舍里那么安静,我忙把她拉到楼道,她快乐的向我描述她的男友送她一束花的惊喜,我说祝你二十岁生日快乐,她大笑,给了我一个熊抱。我转身回了寝室,满屋的人都盯着我,而后又面面相觑,我撇撇嘴:她喝多了。他们后来还是分手了,这个男生不再来找她,也没有陪她一起上课。后来她又有了另一个男友,冬儿于是搬出了宿舍。每天早晨可以看见那个男生开一辆红车送她来上课,有人说那个男生在大使馆工作,就有人说是不是在大使馆当司机啊,然后更多的人开始哄堂而乐。后来她又搬了回来,仍住在她的宿舍,这已是大三的时候,很多人有了各自恋情,但冬儿仍是被关注的那个。这些过往无一是是她亲口告诉我的,但我肯定这是众人皆知的故事。我又见到她,穿条波西米娅式的裙子,有许多绣花和藤蔓般的蕾丝以及微张的领口。她的眼睛仍如秋水般美丽,我问她好么,她就笑盈盈的点头:你好么,小孩儿。我不是小孩,我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叫我。她仍然喜欢唱那首歌,而且总唱那一两句,没有我你怎么办,你的泪水谁为你擦干……她的嗓音沙沙哑哑很好听,唱罢,她就叹了口气,然后说,这世界,没了谁都一样的。
大三那一年有门名叫光学信息技术的专业课,名字跟内容一样晦涩难懂,讲师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嗓音含混,长着一张苦闷沧桑的脸,讲这一门乏善可陈的课。他不笑的时候像山顶洞人,笑起来的时候则比较像类人猿。他经常骑着自行车,带着他的小女儿,从校园的林荫大道驶过。大部分老师的名字日后我都渐渐忘记了,但我记得,他叫秦向东。那时我在准备托福考试,某个周末的下午,就独自跑去系里上自习,周末的教学楼非常冷清,只有底层全部租给外面做补习班。在上到三楼时,有两个人并肩从一个办公室出来,男的像类人猿,女的穿了条有许多花边和刺绣的裙子,我转身闪进了一个教室,不知为什么自己如此紧张。几周后有人跑到我们宿舍,说看见冬儿和类人猿在学校附近某个餐馆吃饭,坐在角落里,好像不愿被人看见的样子,我就又想起了那天在教学楼的情景。那年期末,光信课的考试,同宿舍的小梁得了满分,我说你好厉害啊,今年的一等奖学金肯定又是你了,她就笑,旁半有人推推我,神情暧昧的说:还有另外一个人也是满分喔,你猜是谁?我一愣,小梁眨眨眼睛,说:是韩晓冬。其实我猜到了。
这个奇怪的传言像蛛丝一样看不见摸不着却时刻能够感触,仿佛越吐越多越绕越密。女伴们怀着不同的心情,操着不同的语气私下里描述这件事情,而在公开的场面里,又纷纷表现得毫不知情。但我知道,冬儿不是这样的人,冬儿是个在军训时连装病都不敢的女孩子。某天在她宿舍——是的,你记得,她已经搬回宿舍了——我和她并排坐着,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共同捧着一本时装杂志看,她的手机响了,是个短信,她拿过来,举到眼前,很短,只有一行字:“晓冬,我想你想的睡不着觉。”发信人,是秦向东。她慢慢的看,足足看了三秒钟,而后慢慢把手机放到了一边。我们都没有说话。
大四以后功课渐少,同学少年也都各自去寻各自门,除了考研的终日留连图书馆以外,其他人很少能日日见到。我那时已经办妥了大部分的出国手续,只在一家外企里做实习生,除非有课轻易不回学校。三月里的一个星期四晚上我在宿舍的楼道里碰巧遇见了冬儿,她一见我很惊讶也很兴奋,咦,小孩儿,你今天怎么在这儿!我说我周五一大早有课,住在学校省得早起再从家折腾过来。她很开心,跑到我宿舍聊天,看我正好闷得无聊,就突然说,对啦,你等会儿,我去看看,咱们能不能一会儿去酒吧!
她立刻去打了个电话,约好时间就开始化妆,把眼影填的满满,我坐在她旁边看着她慢慢地描绘,她长得真的是很美的。一个小时之后那个男的开车来接她,是个三十岁上下的西北男人,皮肤很白净。冬儿点名要去动物园附近的一家酒吧,一路上一直在称赞那家有多么多么好,店面非常大,表演很精彩,经常有明星出没,谁谁谁还曾在那里拍过电影……其实我到了那里就知道我不喜欢这地方,我不喜欢那些缠绕的到处都是的人造植物,不喜欢那暧昧刺眼的各种光线,不喜欢那低级趣味的魔术表演,不喜欢那不知名的乐人唱着满大街都在放的口水歌,不喜欢爆米花和混合烟的各种气味儿,不喜欢一片狼藉的洗手间,我也不喜欢一起来的那个男的,以及他手臂上一个纹得很丑的刺青。冬儿要了一杯jack daniel,一杯bloody mary,一杯pink lady,以及半打喜力。他们两个说着一些我听不懂的咕咕哝哝的话,我就专心看着台上的表演。冬儿有时候说得激动了,会突然拍一下桌子或者仰头大笑一下,而大多数时候,她只是安静的在和那个男人说话,眼波流转。她后来还点了一支烟,是那种典型的女士烟,细细长长。她特地问我介不介意她抽烟,我摇头,她就笑:我在外面和学校里头不太一样吧!我没回答,可能是因为我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冬儿怕我无聊,就教我打牌玩色子,又给我介绍台上唱歌的那个女人,说在圈里小有名气。一同来的那个男人是已婚的,老婆孩子都在老家,我问他是怎么认识冬儿的,他说在大街上。冬儿又解释了一下,但我忘记了。越临近午夜时候台上的表演越肆无忌惮没有禁忌,有些实在是无趣得很,我说我们走吧,这里很好玩,今天很开心。冬儿抢着要结账,但最后还是那个男人掏了钱。于是我们回到了学校,但宿舍楼已经关门了,真是不凑巧。冬儿的浓妆显然不像是上自习刚回来的,她跟看门的女人关系一直不好,于是她闹着说不要回去了我们去唱K,反正一夜很快过去。连换了两个地方KTV都不太理想,那个男的忽然说不如去我家反正很宽敞。我摇头冬儿大笑说没关系我担保他是好人,我想这太滑稽了比找个KTV唱一夜还不可思议。那个男人有些不耐烦,冬儿开始好言相劝我们去他家借宿一晚。学院路上顾名思义有许多大学,我们学校是一个,隔壁还有另一个,那个男人租了一套两居室,就在隔壁这所大学的家属区,它原属于一对教授老夫妇,听说他们退休后移民外地。房子很老,还算干净,冬儿让我安心去睡觉,她和那个男人在客厅聊天。我去卧室还是觉得有点忐忑不安,她帮我关上门让我从里面锁好。冬儿肯定地说放心吧有我呢,真奇怪,我一直这么信任她,她是水波一样流动的不安定的女人,我却一直对她很安心。我插好门,打开窗,是个晴天月亮很亮,我和衣躺在床上还抱住我的风衣,模糊听到客厅里他们两人在说话,不一会儿竟真的睡着了。半夜里我朦胧醒来听见外面有浴室冲凉的声响,时间很长很长。转身,继续睡。第二天冬儿敲门把我吵醒,我爬起来,打开门。他们做了早餐我胡乱吃了两下,我问冬儿昨晚睡没睡觉,她摇头说整晚和他在客厅聊天没合眼,我点点头。我们回了学校,我刷牙洗脸没有去上课躺在宿舍,觉得这晚真胡闹。后来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我就动身去公司打工,慢慢的我就开始忘了这件事,反正我从来没跟任何人提起过。
再一次见到冬儿,是在出国前的一个月。她刚刚面试回来,职位是一所中学的物理老师。我们这样的专业,大部分同学不是出国就是考研,或是去搞软件研发,当老师并不是最好的出路。冬儿的手臂上有三五个银镯,铿铿锵锵,卷发很长,她依旧是很兴奋的样子,要请我吃饭,又描述起刚刚去面试的路上有人向她搭讪的情景,手指不停的比划。我说你打扮成这个样子去中学面试?她说对啊我已经很收敛了、我正发愁以后怎么办呢!我哭笑不得,只是没想到那所学校后来居然真的录用她。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冬儿,我们原打算一起下江南旅游,后来我时间太紧来不及,再后来她还打电话问我要不要去坝上草原,我说兴趣不大。三年后,我回国休假,正赶上一位大学同窗结婚,我们去参加婚礼,席间有人聊起冬儿,我才忽然想起这许多事情,包括那个让我觉得滑稽的酒吧一夜。我问他们谁知道冬儿的近况如何,大部分人都从未联系过她,有人告诉我,起初冬儿在一所中学任教,一切都还挺好的,不过不到一年就辞职了——据说是因为跟同个办公室的男老师传出了不大好听得作风问题,不过这也是好几年前的事儿了……挖赛!晓冬姐姐可真是红颜祸水啊!席间忽然有人大笑着说了一声。别人也就一起笑了起来,不知是谁还提起当年她和她那几个男朋友的故事。再后来,话题就转到别的地方去了,听说房价要看跌了,听说某某出国了,听说刘教授离婚了……我想起与冬儿的这几次交往,忍不住默然。
又过了很久,有次隔了太平洋和大学时的好友小白聊天,我忽然问,喂,你还记得冬儿么,她当年和秦向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她愣了一下:“秦向东?喔!他追过冬儿啊!”我说啊?她就说:你忘啦,她们宿舍杨洋到咱们宿舍来说的呢,你当时肯定在!我说我不在,我不记得了,到底说什么了?你给我讲讲。小白就很疑惑的看了我一眼,然后继续说:杨洋不是说秦向东老骚扰韩晓东嘛,老给她打电话,还威胁她要把她逃课、交男朋友这些事儿告诉她父母。我说:“秦向东怎么知道这些的?”“想知道自然就能知道了呗。”“后来呢?”“后来韩晓冬就不敢把这事儿说出去呗,再后来咱们不是还看见他俩在饭馆吃饭……”小白的声音我渐渐听不进去了,似乎我本来也不太关心究竟这事儿怎么样,我只记得印象里的冬儿,那个和我并肩坐在沙地上,抱着膝唱歌的人,她的眼睛秋水一般美丽,仰头望去,是郊外某个军事训练营地开阔的星空,她一直在唱歌,那歌词说得是,没有我你怎么办……“对了,你听说了么,教咱们固体实验的那个刘洪离婚了……”小白突然说。啊,哦,我不知道,怎么了。
那是我印象中最后一次提起冬儿,很长一段时间我没有再想起她。在北美呆了六年之后,我决定回国。而后,没有防备的,我见到了她。我跟许多看了几眼西洋景吃了两滴洋墨水的迂腐知识分子一样,不习惯国内的交通,地铁里那么多人,空气糟透了,每个人都在抢,没有人谦让……我靠在车厢的角落,冷眼看着周遭的人,一个小孩儿没有座位,紧抓住母亲的手臂,他长得很好看,大概三四岁模样,那么小,而后我抬头,看见他的母亲,一个化了浓妆烫了头的女人,带着一串红绿珠子的泰式项链,明丽到俗艳。我想我认识她。
从我第一次见到她到今天,整整十年,她皮肤粗糙了,眼袋也很明显,稍微胖了一些——大概10公斤的样子?眉毛画的粗粗黑黑,眼睛没有变,仍然非常美。她拉着孩子大声地说话,所有的表情外露无疑,直接,浅白,平庸的一览而尽。从我第一次见到她起,她一直都是一个点,系里那么多女孩子,只有她的离散的,孤立的。那些盛开的最早的花是否注定了要最快的凋零。我该庆幸么,我再次见到她,她终于不再是一个无援的点,她终于变成了周遭社会中的一个,她失去了曾经拥有的那股谜一般的紫色的魅惑的神秘气质,脱落成一个寻常女子,我该替她庆幸么。
十年之后,我又见到了冬儿,她没有看见我。

2 Comments:

  • At 10/05/2006 6:33 pm, Anonymous Anonymous said…

    哈楼 好久不见啦!

    scs

     
  • At 10/05/2006 9:30 pm, Blogger 鹤渡 said…

    亲爱哒,其实我的blog早就搬家啦,主要是这边很奇怪,一直都很难发帖子>_<

    你最近好嘛,是不是毕业啦,终于可以离开小村子了?take care喔,missssssss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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