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拈花

有一个年轻人,站在长安的街头,看见执金吾的车骑盛大壮观,威风凛凛的驶过街市。年轻人暗暗对自己说: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 人群里有另个年轻人,惊诧于车骑的豪华,暗暗对自己说:就是剥削阶级,有一天要消灭它……

Monday, August 08, 2005

苏格兰交响,之爱丁堡篇

是篇游记,因给杂志社要走了,所以就一直没往blog上贴,这次贴出来的是第一部分。因为hengqing说她只去爱丁堡一地:)如果最近谁要去尼斯湖之类的,再说一声,我再贴后面的哦~
因为是约稿,所以写的匠气十足,大家凑合着看,照片以前贴过不少,这次又随便捡两张贴,应应景。

第一站,英伦最美的城市 爱丁堡

在我尚未成行的时候,锦瑟便对我说:要去爱丁堡——那是英国最美的城市!那时候我并不信的。伦敦多好,有议会大厦,有伦敦塔桥,还有数不清的博物馆和画廊,承载了可以上溯至玫瑰战争或亚瑟王的历史,还有自伊丽莎白之后的文明在泰晤士河里荡漾,巷子里的石砖是被福尔摩斯的烟斗熏黑的么,女士们淡淡的口音仿佛奥斯丁小说里的白纱绸擦过耳边,连空气里都弥漫了维多利亚式的张扬……喔,你说爱丁堡?那不过是个战场的残骸罢了。
而后我去了爱丁堡——没错,爱丁堡。巴斯的脂粉气,伦敦的喧嚣纷扰,伯明翰强硬的工业化线条,谢菲尔德的旧日污渍,在这里都烟消云散了。它那么美,却毫不自知;那么强悍,却处处精雕细琢;那么自我,却混杂了各种文化,爱丁堡,那是英国最美丽的城市。

搭客车,七小时,在一个午后到达,天气晴朗,扑面是潮湿的海风和凉爽干净的空气。车停在议会大楼旁的Calton Hill,地图上说此处有著名的希腊式建筑,“北方雅典”便得名于此。爬上去一看,却只是一片墓园,传说中的Calton Hill是墓地?我们也都很惊讶,一行人不免都压低了嗓音,生怕叨扰安息在此的灵魂。这是一个十九世纪末的贵族墓地,如果你仔细看,能发现每块墓碑上都刻有短暂的铭文,一朵朵娇小的雏菊钻出泥土,在布满青苔的墓碑脚下安静绽放,如果不是我们突然的叨扰,也许自花开到花落,都没人会称赞一声它的美丽吧,在这个始终斗争着的城市里,只有死亡才是永恒的安宁,而与它作伴的,也确是代表“永恒”之寓意的雏菊。

旅伴轻拍我的肩,一转身,在对面不远处的山顶,竟是我们所寻找着的希腊式建筑,那么雄伟,那么高大,美得不似真实,仿佛在看一张印刷精美的明信片。爱丁堡,就是这样突如其来的向我们展示了它的美丽。

Calton Hill的山顶可以俯瞰整个爱丁堡的新城区和不远处的福斯湾,老城区则在背后方向。下山后步行穿过新街就是皇家路——这条路像一根坚硬的骨架,撑起了整个爱丁堡城,在它左端的尽头是爱丁堡城堡,右边则是圣十字架宫(Palace of Holyroodhouse)。

作为苏格兰的首府、南部低地的中心、与英格兰交界处最大的城市,爱丁堡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于是在苏格兰大大小小600多处城堡之中,爱丁堡城堡是最大的,也是最美的。它建在市中心,兀立在高山之巅,只有东侧一路可以到达,而南西北三面则都是悬崖峭壁——悬崖的尽头,则是整个城市。城墙边如今停载着数十枚口径巨大的米农炮,这早已远去了刀光剑影战火纷飞的冷兵器安静的躺在原地,接受着游人好奇的抚摸,以至表面光滑明亮,仿佛是被时间冲刷过一般。

爱丁堡城堡的夜景
爱丁堡城堡曾是著名的玛丽女皇的出生地。喜欢喝酒的人不会不晓得Bloody Mary,说的就是她。这个毕生不幸的美丽女人,在此度过的了她前半生很多重要的日子,而后她辗转英格兰寻求庇护,再也没有回来。至今在苏格兰的一些城堡内据说仍有她的怨灵不时出没,而坊间也流传着很多关于她的神秘传说,其中最为著名的是,倘若你在一个安静漆黑的屋内手举蜡烛面对镜子默念“Queen Mary”十三次,就会在镜中看见她的幻像。我会在以后细说她。

爱丁堡城堡除了肩负着堡垒的军事作用外,也是幽禁政治犯的监狱和皇宫的所在。如今监狱已改作了博物馆,内部的灯光和音效非常精妙,光影间可以看见犯人的影像在砖墙上晃动,也会有布设出罪犯的窃窃私语以及模拟的生活场面。与监狱毗邻的则是城堡王宮(Royal Palace),代表苏格兰皇权的石头椅子,8年前自伦敦回到了爱丁堡,也陈列在这里,和它并排的,是权杖,皇冠,和佩剑,当它们透过500多年的喧嚣刺入我的眼帘的时候,我甚至不能相信它们是真品。石头座椅被作为征服的象征运回英格兰;权杖由罗马教皇所赐,代表宗教信仰,它曾因卷入政治纷争而被大臣埋入教堂的座椅下面数几十年,才被挖出来重新献给国王;王冠是当今英国所能找到最古老的皇室冠冕,遍身镶满硕大的钻石,黄金和各种珠宝,璀璨夺目,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利;而佩剑则代表了法律与审判权……或许,它们统统代表的不过是布满斗争与鲜血的苏格兰历史,以及对权力的无限热望。当同时期的法国大革命中,罗兰夫人被害时绝望的高呼“自由,多少罪恶假汝之名以生”时,她也许不能想见,苏格兰的皇室已经抛弃了“自由”这件光鲜的外套,赤裸裸的追逐着权力。而此刻,代表着地位与野心的四样珍宝就这样安静的躺在玻璃棺内,睡在聚光灯下,显得那么无辜,却仍能轻易挑拨每个游客的意志,人们围绕着它低头耳语,目光复杂,久久不愿离去。

圣十字架宫
离开城堡,沿皇室路一直下去,就到了苏格兰的圣十字架宫(Palace of Holyroodhouse),特别令人印象深刻的是此地的audio非常好,讲解细致生动,口音极好,弥补了没有中文语音向导的遗憾。圣十字架宫曾是包括玛丽女王在内苏格兰诸多国王的寝宫。玛丽女王(1542-1587),据说曾是当时全欧洲最美丽的女人。她出生仅6天就被扶上王位,在爱丁堡城堡举行了加冕礼,而后被秘密护送至法国居住直至成年。这位一生充满传奇色彩、至今仍在史学界争议颇丰的美丽女王,就在这里,经历了她的三次婚姻,又三次成为了寡妇。她15岁那年第一次成婚,尚是全苏格兰人民爱戴的女王,而九年后第三任丈夫被害,她臭名昭著,成了苏格兰的敌人,政敌抢走了她的孩子,扶上了王位,是为詹姆斯六世。大臣分裂了两派,女王派,国王派。她换了男装偷偷出逃,辗转赴英格兰,去她的表姐伊丽莎白一世那里寻求庇护,然而旋即便遭软禁,此后又曾密谋叛变而不得,十九年后终因叛国罪被处死。伊丽莎白毕生没有见过她。

参观宫殿的路上能看到一块显眼的Rizzo遇刺指示牌,清晰指明了谋杀发生的时间地点,我低下头,看到脚下地毯的红色绒线仿佛都成了结痂的血迹,有点触目惊心。人们不禁要问,谁是Rizzo?答案其实有些令喜欢考究皇室秘闻的游客们失望,Rizzo并不是什么名人,他只是玛丽女王的私人秘书——然而谋杀的主谋,则是玛丽的第二任丈夫,小她19岁的英俊侄子Henry Stewart。这件谋杀发生后不久,玛丽便生下了独子James,也就是后来的詹姆斯六世。婴儿未满周岁,Henry也遇害了。接连的血溅宫帷让皇室笼罩在一丝不安的疑云中,玛丽却不顾大臣阻挠,嫁给了受怀疑最多的Bothwell伯爵,外界普遍推测,就是他和玛丽合谋杀死了她的丈夫Henry Stewart。政权自此陷入动荡,随后她被剥夺王位软禁至Stirling Castle,随后在侍从的掩护下出逃,抛弃儿子,流亡英格兰,再也没有回来。然而令人失笑的是,在玛丽因谋反和叛国罪被处死十六年后,伊丽莎白女王病逝,而因为这位著名的维贞女王没有子嗣,她的外甥詹姆斯继承了英格兰的王位——不错,就是玛丽的儿子詹姆斯六世,他成为了历史上第一个同时统治英伦三岛的国王,史称詹姆斯一世。上帝对虔诚的玛丽和叛逆的伊丽莎白,都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如今的宫殿内陈列了诸多玛丽时期的餐具,首饰,画像和个人装饰品,她在法国受到得教育让她带给整个宫殿华丽优雅的旋风,一改之前死气沉沉的样子。即便如今的圣十字架宫是伊丽莎白二世及其他皇室成员的夏日行宫,但宫内的布置仍完全遵循了当年玛丽在的时候的样子。苏格兰人民至今怀念玛丽女皇,他们忘记了她的不好,他们宽恕了她的罪,只是也许他们也忘记了,当年就是他们,而不是英格兰人,杀死了她。他们按住她的脖子,使得英格兰人可以挥刀——刀起头落。

就像在Calton Hill上的猛回头可以看到远处的希腊建筑,在爱丁堡城堡里的宫殿可以亲眼目睹苏格兰至高无上的四件珍宝,圣十字架宫也同样能带给人惊喜,这次登场的是一个教堂。所有的景点都参观过后,曲径通幽处,一转弯,它便出现了。曾是宫殿早期的主要建筑之一,却因烧毁而一直废弃多年的圣玛格利特教堂就在这里。梁已经倒掉神像也毁弃了,被熏黑了的石砖上曾写满宗教、权力和信仰,却被大火吞灭,抛进了历史的熔炉,如今它上面覆满了新绿的苔藓,400年过去,只如夜间一声叹息。地上的鹅卵石沙沙作响,三角形的屋顶隐约还能看出哥特式的风格,安静的教堂内没有一个游人,我不知为何竟如此被它所吸引,直到耳边的audio说,Felix Medelsshon就是在此,就是在此,对他的朋友说:“我终于知道该如何写《苏格兰交响曲》的开头了”,在那时,我才一屁股坐在地上,感动得想哭。

那是在1829年,我最爱的德国作曲家门德尔松像我们一样到苏格兰旅行,像我们一样来到圣十字架宫,又像我们一样到了这个废弃了的教堂。“我们在幽深的晨曦中来到玛丽亚女王生活并恋爱过的耶稣受难宫……教堂已没有了屋顶,野草和常春藤茂盛地长着,就在现在已成废墟的圣坟前,玛丽亚加冕为苏格兰女王。四周的一切都已倾颓,明亮的天光照了进来。我相信就在那边那座古老的小教堂里,我发现了《苏格兰交响曲》的源头……”在后来的家信中,他如是说。我努力摸摸地上的石头,又是一个两百年过去,就在这一个转身间,我与我所挚爱着的门德尔松,吹过了同一阵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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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ps:
1. 旺季。爱丁堡的旺季是每年8月中旬到9月初的艺术节期间,其节目包括国际艺术节(Edinburgh International Festival)、国际艺穗节(Edinburgh International Fringe Festival)、军乐队分列式(Military Tattoo)、爵士艺术节(International Jazz Festival)、国际电影节(Film International Festival)、书展(Book Festival)等等,但是如果你只是想一览这个中世纪古城的风韵,则并不建议在此间来访。
2. 信息。到爱丁堡以后,可以立刻去咨询处、酒店服务台或游客服务中心领一本当季的旅游指南,除了旅游指南,详细的地图,连当季演出信息也会有哦。
3. 餐饮。爱丁堡的玫瑰街是吃饭、聊天的好去处,作为威士忌的发源地,这里的pub也尤其值得一去,当然你也可以去爱丁堡城堡脚下的威士忌博物馆一饱口福。
4. 购物。与皇室路平行的王子街、女王街都是购物中心、超市和纪念品商店林立的地方,包括一些国际知名品牌的专卖店均有驻扎,但如果不想买那些带有明显旅游纪念品性质的礼物,则在皇室路附近有不少小店可以拜访。
5. 住宿。作为一个历史名城,又是一个艺术之都,爱丁堡的酒店旅馆各个层次的都有,只要不是艺术节期间来,基本上都可以保证随到随住。而B&B则会在圣诞节停业,也需要特别留意。主要酒店集中在城堡附近、乔治街和皇室路沿途,而比较便宜一点的B&B则主要集中在王子街、国家剧院附近。具体的费用,酒店在50-120英镑/晚,而B&B则要便宜许多,通常20磅就可以搞定。

5 Comments:

  • At 8/09/2005 10:30 pm, Anonymous Anonymous said…

    嘿嘿,偶已经从苏格兰回来了。也去了尼斯湖,小鹤你的手脚慢了些。

    昨晚和爱健在网上互传照片,均不留情地大肆攻击对方的摄影技术。当然这会儿背着她可以说实话(张望一下先),其实都不错--也许是因为苏格兰太不错。等你考完试有空去看偶的像簿。

    走之前想起在爱丁堡进学校的佟振保--这个人偶一直都不讨厌--虽然他也有这样或那样的不是。张爱笔下的人多数如此,因其通俗,反而叫人觉着有喜世之心。你什么时候才能把那个千年大坑填完?

     
  • At 8/10/2005 12:01 am, Blogger 鹤渡 said…

    相簿在哪里?给个链接先
    你莫非和爱健一起去的?太不厚道了,伦敦腐败大本营的旗帜都已经插到苏格兰去了。

    红玫瑰白玫瑰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这个故事我本不喜欢,振保倒是不讨厌,多半是因为电影里的赵文宣太好看了吧。其实我个人更喜欢倾城之恋多些,到底还是有爱情的。虽然人人都是通俗——岂止通俗,简直到了市侩的田地。

    id被冻了仍然天天上网极度内疚需要忏悔的鹤渡

     
  • At 8/10/2005 9:27 pm, Anonymous Anonymous said…

    可不就是和爱健一起去的。从高地回到爱丁堡的那天晚上,吃了两天西餐又吹了一天山风的我们终于奋勇把腐败大旗插到了一个叫百味居的餐馆。圣经里的故事是彼得三遍鸡叫不认主,偶扑在火锅上的时候爱健说话偶也是到了第三遍才有空搭腔。

    嗯,偶也是最喜欢倾城之恋。为了成全她,一个城市陷落了--算是张爱东西里最光明的尾巴,如今这时代也不大给人白流苏的运气。

    偶的相簿在http://spaces.msn.com/members/henqingge/
    不过你得给偶你的msn账户先

     
  • At 8/10/2005 10:36 pm, Blogger 鹤渡 said…

    痛哭……页面果然打不开
    俺的msn其实在园子里贴过的,特长特恶,我一般都羞于与人道也。不得不承认,文字这东西最是能照出佻挞年少哒~
    clavichordcrane@hotmail.com
    我没你的msn,有空给我。

    你们也忒过分了,我小人家搬到伦敦个把月了也没腐败过呢,你们已经将阵线逼近北极圈了,恨恨,等着的,等我月底考完了~!

    盛夏的苏格兰好看么,我是3月去的,颇为萧索,满目都是灰色的海水和黑色的石头铺满海滩,我还耍单儿的穿了件羊毛外套,小风嗖嗖的顺着毛衣纤维灌进来,又穿堂而过。

    哈哈,你说白流苏的那一段说得好,莫非盛世更是没有真爱了,咱还是继续寻找家明吧。

     
  • At 8/10/2005 11:09 pm, Anonymous Anonymous said…

    表哭,考试先啦。在伦敦还怕没时候腐败?把你加上了偶的黑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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