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拈花

有一个年轻人,站在长安的街头,看见执金吾的车骑盛大壮观,威风凛凛的驶过街市。年轻人暗暗对自己说: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 人群里有另个年轻人,惊诧于车骑的豪华,暗暗对自己说:就是剥削阶级,有一天要消灭它……

Saturday, May 21, 2005

编个故事哄你玩

(懒惰的不更新blog的人是可耻的,我是勤劳的小蜜蜂……其实是几年前写着玩儿的旧小说了,缝缝补补贴上来,让老文艺焕发新生机,嚯嚯~照片换到了在半夏那里的新相册,感觉速度跟photobuck差不多,很是满意)



(一)我的母亲出身寒微,她本是广西纪姓土司的女儿,纪姓叛乱平息后,她就被带到了皇宫。又因她生得美而且贤,便被选送内书堂学习,然后被派充内廷书室看护藏书。

(二)我的父亲朱见深就是在那里认识她的。他那时候常常在书室看书,据说对我母亲很满意。一次临幸,母亲怀孕了。

(三)当时在宫中最受宠或者唯一受宠的,是年长父亲整整十七岁的万贵妃,我每每想到她就禁不住要笑,然而最后的结果却往往是痛哭不止。她那如黑猫般冰冷的目光,混杂在浓艳的妆扮里,铸造了禁城多年的风景,挥之不去的笼罩在浩淼苍穹之下。

(四)很多很多年前,在我的父亲还是幼年皇子的时候,万贵妃是照顾他的宫女。后来父亲登基,纳她做了贵妃,再后来他编排了一个理由废掉了吴皇后,自此专宠万氏一人。

(五)万贵妃已经把持后宫许多年了,她恃宠而骄,权倾皇家,连父亲也对她敬畏有加。然而也许是老天的玩笑,她竟一直都没有怀孕。当然,这并没有损害她的地位,却足以给她充足的理由将所有妃嫔视作敌人。在这场战争中,她甚至如汉宫飞燕般杀死了父亲和其余女人生的孩子。

(六)我出生的时候,母亲已经因为种种原因被迁到冷宫去住了。那里竟能有好心的宫人照应,得以让母亲在夹缝中偷偷诞下我。后来我才知道,那些宫人是被废后吴氏派来的——你看呵,就像死绝的野草会复生般地,废掉的皇后也可以驱纵皇子的命数。

(七)这样,我在这幽静的西院里悄悄地成长了五年,仅只一方狭小院落上的苍天和除母亲以外的三两佣人,便是我所知道的整个人间。我的人间的一切过客,都在用一双饱含了暧昧与希冀的眼神看着我,那眼神令我迷惑,也让我早熟。

(八)在西院的那几年,母亲表现出令人惊讶的的平和与坚定,她总是微笑着拥抱我,抚摸着我的头发说父亲的故事,结尾的时候,她就又一次强调:父亲一定会来接我们。我便照例问她什么时候,她沉吟,温和的看我,晚风吹过槐树的叶子,算是回答。

(九)我那毕生偏执而颓唐的父亲,已经四十三岁了。渐老的身体和多病的残躯让他开始第一次为子嗣忧心,与此同时,流言恰到好处的让他也听说了我的存在。我猜他几乎是冲向我们的居所的,在那红漆剥落的门扉后,见到了我。

(十)我从出生开始,就从未剪过头发,它们零乱、枯黄而绵长,一直拖到脚踝。他盯着我良久,眼神充满犹豫,而终于,迸出泪水。他一把抱住我,眼泪湿濡了我的颈子。我想,是因为我长的太像他了,而任何人,都是看不得自己不幸的。

(十一)和父亲一起哭的,自然是母亲,她哭的非常伤心,仿佛恐惧到了极点。我那时还无法理解她的悲伤,就像我从未见过她的泪水,我以为这一刻是她期待已久的,我以为她会和吴皇后一样努力克制自己的欢颜。然而母亲只是哭,只是哭……

(十二)我们被隆重的接回宫里,鼓乐笙歌的紫禁城并没有打破那笼罩廿年的阴冷空气。父亲在万贵妃的眼皮底下完成了这个壮举,忐忑和欢愉不和谐的揉杂在脸上,近乎扭曲。

(十三)十天后,万贵妃说要见我。暖阁内飘荡着令人眩晕的麝香,袅袅的烟雾从紫金笼里冒出,又渐渐弥散。她远不如我想象的那般美丽,不年轻,甚至有些老得过分,也许除了父亲,人人都晓得这一点,这个六十多岁的得宠的贵妃,她幽幽的眼神如幽幽的长发,缠绕在我周遭的空气里。半晌,她忽然伸手摸摸我的脖子,冰凉。

(十四)她命人传上一盘点心,亲自托到我的眉下,我盯着那盘红酥皮的糕饼良久。她皱眉:快吃吧,瞧你瘦的。我猛地伸出手去抓,狼吞虎咽的不敢停,眼泪忍不住要流出来。她哼了一声:你不怕有毒么?你的眼神告诉我,你讨厌我。我没有抬头,继续抓那盘点心,泪珠落在手背上。

(十五)三天后,人们发现了母亲的尸体,脸色铁青,连指尖都是漆黑的。我那曾经美丽而温和的母亲,倒在榻上,像一朵萎谢了的花。

(十六)母亲的死一直是宫里一个蹩脚的秘密,我猜你知道答案,但我不知道这能有什么用。母亲以淑妃礼被葬于京西,她的戏就这样局促而安静的落幕,而我的路,也许刚刚铺开。

(十七)葬礼上的父亲,脸上的尴尬多过悲伤,他抚摸着我的额头,不知怎么开口,而后他拍拍我的肩,叹息。四个月后,我被立为太子。父亲眉角紧绷,像一束将裂的琴弦。

(十八)母亲死后,万贵妃再没有干涉嫔妃的生育。然而父亲开始衰老,速度甚至超过了我的成长。那几年里我突然拥有了许多弟弟妹妹,他们的眼睛宛若星辰般明亮,毫无顾忌的显露着一个皇族的子嗣所应具有的隆重与骄傲,只有我,仍似鹿一样警觉。“我恨你那双的眼,它让我想起你的母亲!”她说这句话时面无表情,我慌忙的低下了头。


(十九)不久,父亲便开始疏远了我。他甚至开始厌恶我消瘦的身形和躲闪的眼光,说我不像个帝国的太子,也不像我的那些弟弟们那般,太阳似的耀眼明亮。那晚我在孤灯下看书,有个自称叫李俊的人来找我,他很年轻,面色如玉一样干净,神采飞扬,那时他是吏部的侍郎。“也许我并不适合做一个皇子,”我说。“不,请让我扶佐你,做一个帝王。”

(二十)成化十七年,泰山地震。术士说这是皇帝招百官议论改立太子之事触怒天神。父亲大惊,下令再不准议废太子之事。那对我并没有什么意义,只是我再去参见万贵妃时,不必再藏起眼睛。

(二十一)万贵妃身边有个叫李孜省的术士,说是术士,不如说是谋士,我只见过他一次,身形修长清瘦,眼神冰凉。成化二十一年,李俊上书直陈时政六弊,指责李孜省大行魇圣之术,措辞激烈朝野哗然。父亲被迫免了术士李孜省之职,自此,他越发颓废了。阴霾笼罩在他的脸上,像瓷器上拂不去的灰尘。

(二十二)我做了太子,必须调动一切热情去展示一个帝国的王储的尊贵与繁忙。不久,父亲执意送我出阁就学,我年长弟弟妹妹许多,这次分离让我距他们更远,与生为皇子的骄傲相比,对我来说更多的其实是成长带来的落漠。

(二十三)十四岁,纳兵部尚书张昂之女。他们说我结婚是为了看起来更像一个太子,然这婚姻只是结束了我的落漠,“每个人都说我嫁给的是未来的国君,其实我知道的,你不过只是一个囚徒。”

(二十四)我囚徒的日子在成化二十二年走到了尽头,她死了。死前伸出嶙峋的手指着我,一字一句的说:我知道你恨我,你恨我么?我点点头很认真的说:恨!她笑,笑的异常剧烈,几乎震断了她的肋骨。

(二十五)万贵妃死后,随之而来的便是父亲的轰然老去,我料到她是父亲大厦的梁柱,却没想到他竟脆弱至此。八月十七日,他拉我去文华殿视事,告诉我他当年就是在这里为少保于谦昭雪,他指着椅子,描述着大典的情景,我猜那也许是他这毕生唯一值得称道的事迹,然而他的咳声淹没了嗓音,在这浩渺的宫殿。

(二十六)那天晚上我对吴皇后说起万氏,“除了皇帝,人人恨她!”她轻蔑的说,脸上掩饰不住一丝胜利者的悲凉。不,其实我原谅了她,我说。三天后,我的太子身份终结了。

(尾)九月初六日,皇太子朱佑樘即皇帝位。以明年为弘治元年。十九日,上成化帝谥号,葬茂陵。
十月初九日,尊皇后郑氏为皇太后。次日,立张氏为皇后。二十六日,追谥生母淑妃为孝穆皇太后。

4 Comments:

  • At 5/23/2005 9:22 pm, Blogger 鹤渡 said…

    介个是因为俺有个朋友名叫朱佑堂,俺拿这个调笑他的,登不上啥大台面,呵呵

     
  • At 5/24/2005 8:25 pm, Anonymous Anonymous said…

    为什么不更静芬了,我等着看呢。

     
  • At 6/30/2005 4:34 pm, Anonymous Anonymous said…

    HI,第一次来,居然看到写明孝宗的故事,赞一个先!明朝值得一提的皇帝不多啦,孝宗还不错:)
    我TOCIL搬到TESCO附近的一处房子,未来一年就在那里打发啦。你们剩下就是写论文了吧,怪不得可以去伦敦解决:)

     
  • At 7/01/2005 2:18 am, Anonymous Anonymous said…

    mm這篇好玩兒~~~
    因為研究瓷器的關係,我對成化帝跟萬貴妃也感興趣,前兒還跟朋友說要找些資料來寫~~~
    給你挑個小bug,別嫌我雞婆啦~~
    是成化帝的年齡,他是正統十二年,也就是1447年生的,成化二十三年,1487年薨,一共活了四十歲啦。
    萬貴妃比他大17/18歲,死的時候是58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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